作者:空洋
【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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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尼克松时代起,美国积极发展对华关系,从一开始联合中国对付苏联,到后来将中国带入世界贸易体系,造就了中国成为第二大经济体。然而,美中两国对这一历史性的改变却有着各自不同的考量。对这种不同的误解和不解导致了两国再次对立。本文从这里讲起。
一个全球化,两个叙事
中国的叙事耳熟能详:鸦片战争百年混乱之后,中国幸运的搭上了全球化快车。出乎自己意料的提前成为了第二大经济体,趁热打铁实现伟大复兴。复兴就是恢复中国在历史上享有的大国地位。大部分中国人对此认同,但他们未必说得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他们个人又有什么影响。
美国的叙事则截然不同。那时美国看到的是一个贫穷落后、反帝反封的中国。按照美国在其他国家的经验,将中国接入系统,就能改变这一局面,终结冷战,让美国和世界能过过安稳日子。这不仅能促进美国的经贸发展,增进美中和平,也能逐渐将中国置于复杂的利益网络里,使中国成为系统规则的遵守者、维护者。
美国为什么要将中国纳入系统?
中国人普遍不解美国的初衷。于是,有人说是引狼入室,有人说是为了跨国公司赚钱,还有人说是为了和平演变搞垮中国。这些观点的共同点就是:没人相信美国会希望一个过去和自己有历史纠葛,未来会成为最大对手的国家发展起来。美国一定没安好心。
但为数不少的中国人又恰恰看到了美国在中国发展势头最好的时候继续接触,而在中国经济下行以后反而遏制。他们不理解美中关系为什么急转直下,和当初接触形成很大的反差。
这里说说美国的考量。二战后,美国和欧洲意识到只有建立互相支撑的系统,才能创造持久的安全和繁荣。这个系统以千丝万缕的经济、文化纽带为基础,整合军事实力,让系统内的国家市场越来越大,也吸引着其他国家加入系统。战后日本西徳南韩台湾进入系统。新加坡的李光耀在广大第三世界闹革命的时代,将新加坡接入系统,抢先一步发达了。他后来和邓小平的接触促使邓小平意识到了接入系统的好处 (和美国友好的国家都富起来了)。
没人知道接入系统后中国政治会怎么变。所谓和平演变只是美好愿望。但只要中国朝着更加开放的方向发展,就是“接触政策”的合理性。何况按理说,生产力极大的发展了,改变生产关系和生活方式,不是不可能的。
美国并不想搞垮中国;它要的是一个中等富裕,和世界并轨的国家。经历了苏联解体,中国仍然全身心的要开放。如果这时候西方不支持,中国就进不了系统。
顺便说一下。美国人认为人民对生老病死的需求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和平的最大压舱石。最好是表达这些需求。最怕的是再无任何向往的疯子。因此他们认为邪恶的人往往有现实原因。give them something to lose.
美国为什么要遏制中国
读到这里,应该不难发现,美国什么情况下会变接触为遏制。那就是当中国要挑战美国和这个系统。显然,美国不会容忍中国既得益于这个系统,又要破坏这个系统。美国发现,中国的富裕是政府有钱,然后再用这个去追求地缘战略利益。中国甚至都还不是中等收入国家。于是,再让中国继续上升只会损害美国的利益。接触政策就此结束。
中国看到了美国,看不到美国主导的系统。见树不见林。按照中国人的思维,美国系统就是美国用拳头和利诱搞出来的,等同于中国搞一个万邦来朝。只要中国经济实力强,自然可以争取到美国系统里的国家 加入以中国为中心的系统。比如中国常强调美国的很多盟国的最大贸易伙伴不是美国而是中国。
美国的盟友不是因为民族、感情,而是看中这一套规则制度,以及这套系统提供的国防安全保障和经济繁荣。这和民族多样的移民能在美国落地生根是一样的道理。他们不仅受到制度保护,还要参加jury duty. 有人说不就是钱吗?中国也可以给啊。绝不仅仅是钱。钱是怎么来的?制度规则保护产权、鼓励创新、公平解决纠纷。这为经济科技发展提高了必不可少的环境。安全是哪来的?不是朝令夕改,随领导人变化就可以安全。而是依靠制度,以及捍卫制度的民意。
美国实际提供了一个前人从未提供的公共产品。如果说美国是帝国,那它是一种新形式。以欧洲为例,美国是欧洲粘在一起的胶水。欧洲许多国家并不想某一个欧洲国家(德法)过于强大,它们更希望美国来盖住欧洲。
这个系统的国家要想长久安宁发展,就得不断的将这个互相支撑的系统延续下去。这样,哥斯达黎加人可以继续享受美国提供国防保护;新加坡人可以在圣淘沙度周末。
假如这个体系没有了,会怎么样?首先就不会再有持久的繁荣和平。很多地区固有的矛盾和争端就会死灰复燃。有些小国会很不安全。澳洲纽西兰的国防得天翻地覆。而美国失去了体系,也就失去了世界影响力和稳固的国防。
中国真能破坏美国国际体系?
当中国接触这些国家时,没有人拒绝赚钱并且和中国发展经贸关系的机会。对东南亚国家来说,什么是最好的中国? 中国人也许会说:贫穷落后的中国。其实是提供经济繁荣机会,并且遵守体系规则的中国。所以他们一再说中国繁荣是好的,希望中国对地区和平做贡献。意思是不要寻求地区霸权。也就是说,这些国家打算站在美国体系里,尽可能保持和中国的和平关系。另外,他们也想要有中国的产业发展和供应链,富裕他们自己。这点上,将东南亚和美国连得更紧可能会导致中国产业链转移。
中国并不能提供美国创造的体系。显然很多中国人尚未搞懂美国的考量和智慧所在。而且当中国经济衰退时,对别国的价值也就大大降低了。现在,乌克兰战争将中国和欧洲分开,把欧洲和美国紧紧的联在了一起。在东亚,美国也逐渐形成了对中国的战略包围。 中国和俄国越走越近,虽然在战略上是很令美国担心的,但它也意味着中国逐渐孤立于体系外。
谁最能破坏美国的体系?川普。普京处心积虑支持川普正是因为他明白,挖体系内的国家,劝他们,诱惑他们,都不如破坏美国捍卫体系的愿望来得容易。如果美国人民放弃了体系,那体系内的国家才会自谋生路。那些认为美国帝国主义的人可以看看,有多少体系里的国家迫不及待的要离开?看看英国和日本首相的演讲,他们对川普成为总统忧心仲仲,因为川普同时具有孤立主义和专权倾向,对美国是国内国际同时削弱。
结语
美国的盟国没有傻子。他们有些是过去腥风血雨的帝国,有些是八面玲珑的前殖民地。美国的不好他们都能看见。 但放眼一看国与国的差距一清二楚。他们早明白了什么对自己是最好的。
他们很现实,但现实并不意味着一定短视。他们不仅求生存、求发展,还要选择最好的会员俱乐部。他们不是只看钱,还要看这今天的钱和安全,明天会不会变,能不能长久。
美国也不是傻子。它明白大多数人要什么。它告诉你:我离你十万八千里,对你的领土没有要求,我有稳定的民主法治,崇尚自由创新,我的实力最强,加入我的体系你就过好日子。谈繁荣 你看看朝鲜韩国,谈安全你比比波兰乌克兰。这就叫天壤之别。
美国明白世界和平繁荣,不能简单重复民族国家互相残杀,一团混乱。而是要设计一套好的,别人觉得有价值的,会员俱乐部。这样世界的和平与发展就和美国的繁荣与富强不可分割,彼此促进,永不停息。